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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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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鐘上的秒針循環往覆走著,舒格看著上面的小熊裝飾,屏蔽著周遭一切聲音。手機振動,耿迪發來一條微信——你不在的第一天,miss you!

舒格回覆了一個暴打他的表情包,握著手機,她站起來笑著對大家說:“沒我什麽事了吧,那我就先回家了。”

“小師妹,我還有話想跟你說。”姜芮想留下她。

舒格又給耿迪發了一條微信,她聳了下肩膀:“學姐,我們倆之間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,你好不容易回國一趟,跟大家好好聚聚吧。弄成這樣,我待在這裏真的挺尷尬的。”

“舒格……”林佳挺著肚子想要站起來。

舒格扶住林佳坐回到沙發上:“你就別動了,明天我再來陪你。”

“小師妹……”方晴嵐也叫了舒格一聲。

舒格沖她笑了笑:“你們玩吧,幾個老同學難得聚這麽齊。”

耿迪的微信語音適時地發過來,舒格接通,嗔怪道:“我一不在你們就去浪,公款吃喝不帶我,真不夠意思。”她邊說著話邊往門口走,又回頭對大家揮了揮手:“拜拜。”

她輕盈的樣子看上去就好像這場鬧劇未曾發生過。

魏然跟孟覺明同時站起來,魏然離得近,他拿了玄關上的車鑰匙,對舒格說:“我送你吧。”

舒格對他比了個口型:“不用啦。”話說完她關上門離開。

碰門聲響起後,方晴嵐問:“小師妹是不是生氣了啊?”

“感情是很私人的事情,為什麽非要擺到臺面上來說?都不是當事人,誰有資格聲討誰?這又關舒格什麽事呢?”林佳忍了許久,終於爆發,她扶著魏然站起來,環顧這一圈人,視線停在孟覺明的臉上,“是我太遲鈍,我竟然今天才看出來她……學長,如果你心裏還有姜芮學姐,我祝福你們,你放過舒格好嗎?”

“老婆。”魏然扶住林佳的肩膀,“那我去找她。”

“你別去了。”林佳不耐煩道,“你們老同學聚吧,我進屋了。”

“覺明,那你去看看吧。”姜芮對孟覺明說。

“誰也別去。”林佳轉身叫住孟覺明,又說,“還嫌她不夠難堪嗎?舒格其實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,她沒你們看上去那麽無所謂。”

舒格害怕電梯裏斷了信號,邊跟耿迪說著話邊走樓梯,昏暗的樓道裏只有綠色的安全通道標識亮著微弱的綠光。她扶著扶梯走得很慢,聽筒裏耿迪的話她幾乎沒聽進去幾句。

“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?”耿迪問她。

“還行。”舒格發現走了半天才到17樓,她又說,“別掛好嗎?說什麽都行。”

“你怎麽啦?”

舒格加快了腳步,“你們今天進度怎麽樣啊,創意跟設計那邊溝通好了嗎?”

“今天是周六啊大姐。”耿迪又問,“你到底怎麽了?”

“沒事沒事,那說點別的吧。”

耿迪:“突然讓我給你發語音,肯定有事。是不是你那初戀……”

“耿迪,你談過戀愛沒?”

“嗯哼。”

“都是你喜歡的人嗎?”

“廢話,不喜歡誰談啊。但是我就談過一個哦,還是高中的時候,小爺真的特純潔。”

“去你的。”舒格笑了笑。

兩人東拉西扯,不一會兒舒格就走完了23樓。在黑暗中的樓道裏,舒格每走一步,就將那些灰敗的負面情緒扔一些進那個黑洞裏。她告訴自己,等你走到一樓,千萬不要再掉一滴眼淚。

到了小區門口停放共享單車的地方,舒格塞上耳機騎上車,對耿迪說:“你繼續說呀。”

“你在騎車嗎?風真大。”電話那頭的耿迪笑了一下,“等你回來,我們一起騎單車去踏春好不好?”

“嗯。”舒格知道兩人都在硬扯,早就沒什麽正經話好說了,所以她說:“這條路太黑了,我害怕,你讓我耳朵裏一個有個聲音就行。”

“sugar,你今天晚上到底怎麽了啊?”耿迪聲音格外溫柔,他又放狠話,“告訴哥,誰惹你生氣啦?哥盤他去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哎呀!”

“怎麽啦怎麽啦?”

舒格一笑之下,誤闖了紅燈,為及時剎住車,她倒在了拐角的花壇裏,頭磕在了石塊上。

“沒事沒事,我摔了一跤,那我先掛了。”舒格掛了語音,發現衣服上手上都是泥,額角劇痛,她伸手一摸,竟然磕破了。

借著路燈的光,舒格看著手指上這一抹血跡,她窩在花壇裏坐著,久久不能平息心裏的驚慌。她想,今晚還真是註定讓人難忘。

林佳回到臥室裏後,聽見姜芮對方晴嵐和嚴子昂說了很多的話,而孟覺明早已離開。姜芮說她跟孟覺明戀愛四年,加起來見面不超過三十天,結婚是想結束異地,是她想賭一賭,在孟覺明同意之前就發布了消息。她說孟覺明一直在遷就他,他們是很多年的老同學了,孟覺明對她是不是愛情她心裏清楚。

“舒格回了我微信,說她沒事,讓我們別擔心。”林佳在姜芮的講述中一聲嘆息,她靠在床邊看著魏然,說:“這事都怪覺明。”

“其實讀高中那會兒我就懷疑過覺明喜歡舒格,你都不知道那時候他對舒格有多好,整本整本的給舒格寫初中題庫,還存錢帶她去看電影……你也知道的,覺明家裏條件一般,他在北京上大學時他爸做了心臟搭橋又病退,後來他能出國讀研都是他自己苦出來的,你以為那些名校好考的啊,全額獎學金真不是誰都拿得到的,他最難的日子不都是姜芮陪著他嘛。”

魏然又摸了摸林佳的臉,笑道:“咱倆不就是幹柴烈火在一起的嘛,這事也不難理解,覺明跟姜芮異國他鄉同甘共苦的,他那會兒受了傷一兩個月不能動,都是姜芮在照顧他,他們擦出點火花也正常。就算他心裏一直喜歡舒格,可舒格後來主動跟咱們都斷了聯系啊。男人嘛,都是簡單動物……”

“滾滾滾,你嘴裏就沒好話。”林佳拍了魏然一下,“那你說現在怎麽辦啊,姜芮學姐是挺不容易的,可是……你別覺得我偏心誰,舒格這些年一個人才真是讓人心疼,她之前很多年都沒聯系我,有一次突然給我打電話,竟然是借錢……”

林佳說著話,忽然一陣鼻酸,“我們結婚要買房子的時候,她連本帶利給了一個大紅包……要不是舒格,我也不會嫁給你。”

“好啦,舒格的事還得覺明自己去想辦法,我們操心真沒用。好在姜芮想通了,要是舒格心裏能過這個坎,她跟覺明未必不能成。”

“成什麽啊,這還怎麽成啊,我倒希望舒格放下,難道世界上就只有一個孟覺明?憑什麽啊。”

就在林佳替舒格鳴不平的時候,姜芮又說:“謝謝你們關心我,回國是因為我媽住院了,我陪她一段時間後就會回洛杉磯,之後就在那邊定居了。我跟覺明還是朋友,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。小師妹那邊我會自己去解釋清楚,她跟覺明兩情相悅,錯過這麽多年,他們應該有個好結局。”

“唉,電視劇都沒這麽演的。”魏然嘆了一口氣,“覺明就是一個只做不說的人,他要是早告訴舒格,不就沒這些事了嘛。”

那一天,姜芮跟孟覺明告白時,林佳和舒格正好看見那一幕,舒格挽著林佳的胳膊楞了十多秒沒有動。

後來舒格對林佳說:“真好,他們可以一起去北京了。”

十五歲半的女孩子看到接吻能想什麽,她只會單純的覺得那一定是愛情,他們接了吻,別人也看見了,他們就必須在一起。任何解釋都無法動搖她的單純想法。

再後來林佳問舒格有沒有喜歡的人,舒格說:“學習差的人不配早戀。將來考不到一個學校還是會分開,電影裏都是那麽演的。”

林佳心裏越想越難過,她又給舒格發了一條微信——“盼盼,對不起,我知道的太晚了。”

何春蓉和舒沛文趕到醫院時,舒格正在治療室裏縫針。

舒慶文身上裹著居家服,樣子很詼諧,她對舒沛文說:“你家女兒也真是的,騎車竟然能摔進花壇裏。我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去接她了,現在好了,她怕是要破相了。”

“好好的怎麽就摔進花壇裏了。”何春蓉看了舒沛文一眼,“不是說去魏然家玩嘛,這麽早就散了?”

“哎喲,她手機又響了,你們替她接吧。”舒慶文將舒格的手機遞給舒沛文,舒沛文一看,是嚴子昂。

舒沛文剛一接通,嚴子昂就說:“對不起啊小師妹,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……”

掛了電話後,舒沛文看著何春蓉,半天沒說出話來。

舒慶文開車將一家三口送回家時已經很晚了,舒格看見她爸媽臉色不對,死活要留舒慶文在家裏陪她睡。

“她受傷沒找親爹親媽跑來找我,你倆是不是又吵架啦?星期一都要領證了,別鬧了。”

舒格“哈哈”笑了幾聲,“小姑,我就喜歡看你損他們。”

“你還笑的出來,晚上發生這麽大的事情……”舒沛文說道。

“發生什麽了?不就是摔了一下嘛,我當時在打電話,沒留神。”舒格又看了眼何春蓉,結果她打了個哈欠拉著舒慶文回房間裏去了。

“這事我管不了,你爸跟你聊。”何春蓉關臥室門時對舒格說。

“明天再聊好嗎?我真的好累啊。”舒格平躺在沙發上,拿了本書攤開把臉遮住。

舒沛文坐在舒格身邊,拿走了她臉上的書,“盼盼,你真的喜歡覺明?”

“不喜歡。”舒格推了舒沛文一下,“你要是想跟我談這個,趁早打住。”

“這些年,是我對你的關心太少了。做父親的,連你心裏怎麽想的都不知道……”

“停停停,你又來了,有意思嗎?”舒格從沙發上坐起來,“舒老師,我喜歡孟覺明也好,不喜歡他也罷,你傷感什麽,你別把這件事情放大好嗎?都是過去的事情了,我都多大的人了,你們一個個都跑來審問我,考慮過我的感受嗎?他愛跟姜芮怎麽發展是他們的事情,跟我沒關系。”

“我知道我知道,我怎麽會審問你呢,你是我閨女,我當然只會覺得是你委屈。”舒沛文看到舒格眼圈紅了,遞給她一張紙巾,“事情經過我都聽說了,是他們太過分了,我這些學生,個個書讀的不少,腦子裏一團漿糊。你是什麽樣的姑娘我當然心裏清楚,臭丫頭,你喜歡孟覺明你怎麽不早說啊?”

“煩死了煩死了,我哭不出來,你知道的。”舒格把紙巾扔回到桌子上,“我現在不喜歡他了。再說我喜歡誰非要告訴你們嗎?他一直是人家的男朋友,我說出來你們能幫我搶回來還是怎麽著?”

說到最後這一句,舒格竟然有點想笑,她又拍了拍舒沛文的胳膊,“行了舒老師,咱們別矯情了。我也沒覺得我多委屈,這麽多年我早就習慣了,大家當著我的面說他們的事情還少嘛。我只是討厭他們非得牽扯上我,我要是想攪和,我早幹嘛去了,我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嘛。”

“盼盼,你跟爸說實話,你這些年沒談戀愛,是不是心裏一直還想著他?”舒沛文又說,“你跟我說真心話,不丟人,你別老憋在心裏自己難受。你是我親閨女,咱們父女倆有什麽話不能說的。”

“想著有什麽用,考北京我沒考上,去美國不僅沒去成,還給家裏添亂……我努力過了啊,我趕不上人家啊。我讀高中,人家在大學裏出雙入對,我上了個破大學,人家又跑到美國秀恩愛,我還欠了那麽多錢,我哪有時間惦記他啊。”舒格帶著抱怨的語氣,就像在談論別人的心情,她又笑了一下,“爸,你看我眼睛紅嗎?我眼睛紅了一晚上了,可我就是哭不出來,因為我以前哭得太多了。可是哭有什麽用,是我自己沒勇氣,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啊。我現在挺好的,這些年沒有這個人也挺好的,你們就放過我吧……”

孟覺明一直坐在舒家門外的臺階上,舒格說每一句話時的語氣都是那麽舉重若輕,她的每一個咬字都讓人聽不出半點情緒,可孟覺明聽著,心裏卻像被一場大雨欺壓,雨滴都是刀子做的,根根刺進心臟中最脆弱的角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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